神話學這麼說,人類一開始是泛靈信仰,信仰一切不了解或恐懼的自然現象與具體事物,如雷神、山神;而後逐漸轉化為具人性神靈或傳奇人物的信仰,如希臘眾神祇與中國的土地公、孫悟空;最終成為一種接近哲學且抽象的獨一信仰,如基督。
當然,在信仰之外,我們還有不信仰這個選擇。
於是,在單一與眾神之間、在崇信與不信仰之間、在神聖與墮落之間,產生了這個故事。
《上帝的左手》 保羅.霍夫曼/晶冠出版
他們這麼說這故事
混沌時空裡的黑暗世界 死亡天使的逃亡之旅
他們這麼形容故事裡的兩大城市
救主聖殿是一處遼闊荒涼的地方,那裡沒有喜悅,沒有希望。
聖殿裡救主的冷酷和暴力手段,只為了一個目的
——信奉獨一信仰,侍奉獨一真神。
曼菲斯城和聖殿在每一方面都是天差地遠,
曼菲斯城美得令人嘆為觀止,極其不信神,腐敗又墮落。
故事裡的主角凱爾是個活在聖殿的孩子,他不得不逃離聖殿前往曼菲斯城。僅「死亡天使的逃亡之旅」這句話馬上就揪緊了我的心,為什麼這個孩子會是死亡天使?他又要怎麼逃離他的唯一真神,而墮落之城曼菲斯是否就沒有危險並象徵美好的未來?
我從青少年的冒險逃離之旅開始想像,直到翻開這本書,進入凱爾生存的世界為止。
這不是一本童話般的青少年冒險故事,這是關於神明、人性與社會生活的故事。
作者用一個個的人物及其個性,堆疊出聖殿這個讓人瞠目結舌的社會環境。再用不同的社會組織、人物及事件,帶出曼菲斯城的樣貌。在這些略近平述的敘寫中,架構出立體而錯縱複雜的網絡,讓我們在當中迷惑後解疑。
不僅是故事述說的手法漂亮,在文字的斟酌選擇上也可以看得出作者與譯者的用心,例如救主、絞架救主、教會曆、信德考驗、曼菲斯煮貓、《憂鬱王子》......許多名詞、食物乃至於書本,都與真實世界相似而非。
以心理學觀點來說,作者是在已知(熟習的字彙)上建立新知(不一致的字詞或內容),讀者容易接受並進入作者架構的世界。而在文學批評上,這種稱為陌生化的手段,拉長了讀者的閱讀時間,也增強了對文本的專注力,能讓閱讀者產生新奇的感受,並深入體會到作者隱藏其下的意涵。
我很喜歡這種關於不熟悉世界的描述,不論是在《墨水血》與《墨水心》中那異於真實的幻想世界,或《千江有水千江月》與《伶人往事》中不同於現世的往昔敘寫,甚至是架構於不同法律背景產生的未來,如《圖書館戰爭》等......
那些細部的描寫,那些關於食物、禮儀、文化、習俗......等詳盡的絮說都讓我著迷不已,深深的覺得自己進入了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很有票戲時融入不同角色的快感。
凱爾身處在一個與我們有相似信仰但又截然不同的地方,他受的軍事化訓練、他孤兒般的境遇景況,曼菲斯城給他的驚異與改變,他因這些狀態、事件帶給我們的陌生情緒都隱隱的指涉著現今社會。
在這本書的最後幾頁,我深深的覺得作者用凱爾的人生及聖經上的故事,影射了他對現今社會的憂慮。
在聖經中,上帝消滅了罪惡之城所多瑪與蛾摩拉(故事參考);在這個故事裡,人類的罪愆大到連自詡為聖殿之地均充滿污穢,自然招致上帝的忿怒而起意滅絕人類。
而聖經中,上帝原欲消滅罪惡的尼尼微城,但尼尼微城之人在約拿的滅亡通知後悔改,上帝便予以赦免(故事參考),故而作者在這個故事中依然設定了拯救世界、改變原罪的關鍵。
只是,真愛是否能戰勝一切,讓這個關鍵啟動?
在討論這點之前,需要先知道書名《上帝的左手》之意涵。
不懂左、右手差異的我,在Google後得到讓我在故事之外更加了然的答案,這個左手的喻意隱隱藏在故事之間,直到最後方才揭曉。
在基督教的肖像學中,
基督被認為是:「上帝的右手」,通常代表著“正直與公正”。
左手則代表“迂回與狡黠”。
耶穌基督在《新約》中的比喻,
綿羊在上帝的右邊接受審判,代表著善。
山羊在左邊,代表頑逆與惡。
印度詩哲泰戈爾也說過:
「上帝的右手是慈愛的,但是祂的左手卻是可怕的。」
身為上帝左手的凱爾,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態下,背負著滅亡人類的任務。他對阿貝兒的愛情理應是上帝給人的最後一道救贖防線,阿貝兒卻親手毀了它。
但在故事的最後一頁,我們看到凱爾的友情隨之在後,讓我不禁覺得或許上帝還設了一道防爆的保險絲,好給人類另一個機會?
故事的結局藏得很漂亮也讓人難以猜測得到,然而在掩卷之後卻深深覺得有許多鋪埋的線索尚未開展,如聾啞之人賽門的智慧及他身旁智庫的恨、友情的追隨是否有另一種變更之可能、那女人肚裡奇異美妙香味的鵝卵石是為何用,這些線索是否預示了下一集的產生?
因著聖經多版本的特質,造成它的可分析性及可推翻性,因此會有著各種故事與說法來揣測過去及未來,如《達文西密碼》、《第七盞火》、《天使學》等書,而在我國的神明信仰中較少版本相異極大的現象,多半是以神明數量取勝(嗯?),所以在神幻故事的改編上會比較偏向更多個性的變化與人性(神性?)的考驗,如蝴蝶的《妖異奇談抄》、《禁咒師》與《荒厄》或星子的《太歲》、《陰間》等都是這方面的名著!
這次的聖經故事歧途變化之旅帶來很多樂趣,我深深的期待著這段緣自聖經的異世界冒險旅程能有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