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 戲

那一年夏天，一群善良的好人殺死了一隻模仿鳥；

那年夏天，改變了許多人，也成了我們最後的純真年代......

　　從圖書館拿回的新書。病厭厭的兩天裏、陪爸媽在山上的兩天裏，我斷斷續續的看完這本書，帶點惆悵的闔上最後一頁，紊亂而潦草的寫下幾句心情。

　　最初，吸引我的就是封面的這句話，然後是林良寫的推薦（以下全文引用，因為我實在是太喜歡林良了，所有推薦文中也是他的最觸動我的心。）

「《梅岡城故事》，敘述的是美國小城裡一個白人律師為一個受誣陷的年輕黑人辨護的故事。故事的敘述是溫和的，但是故事的內容是尖銳的，因為那內容不只是接觸到『種族歧視』，還接觸到『種族迫害』，甚至更接觸到『無辜生命的摧殘』，像我們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模仿鳥』出產在美國。這種鳥擅長模仿別種鳥兒的歌聲，善良可愛，只知『表演』，對人無害。小說裡的白人律師，年輕時是一個神槍手，一發子彈一隻鳥，從不落空，但是他絕對不射殺善良的模仿鳥。他常說：『射殺模仿鳥是有罪的。』不傷害無辜是那個白人律師的做人原則，也是這本小說書名的由來。

　　一個小城的白人律師，為了堅持自己的做人原則，為了不違背自己的良心，竟然敢於冒犯一城人自私自利的生存法則，這需要多大的勇氣，需要面對多大的驚竦和折磨！這就是這本小說令人感動的地方。感動是很好的，感動是我們蒙塵心靈一次徹底的洗滌。」

　　我看完所有的推薦有種被細細的針輕淺扎著卻拔不起來的感覺。翻回封面看著鳥籠底部的那句英文封面《TO KILL A MOCKINGBIRD》，那針微微晃動，然後我開始閱讀。

　　故事是由一個6歲小女孩－思葛的角度來敘寫的，也因為這樣，在閱讀時彷彿是隔了一層霧、一層紗。

　　關於孩子們的點滴小事是如此清楚，然而孩子們見到的、聽到的成人世界卻是隔了一段距離的句句貼切又模糊得不可捉摸；如同側耳傾聽風從樹梢吹來上帝的旨意般明確又難解。

　　哈波‧李用了很長的篇幅慢慢而忠實的呈現小鎮的風貌及居住其中的人們，也緩緩帶出孩子們與鄰居阿布的互動，並藉由與這位【想要】待在屋裡的阿布之互動，將小鎮的價值觀、生活方式娓娓道出，最後並牽引出驚爆的結尾。

　　就整體的敘述手法而言，剛開始讀我是很不習慣的，我太習慣快節奏的步調與故事了（或許，愛看將所有一切濃縮成兩小時的電影有時是種壞影響，影響了對慢步調書籍的閱讀樂趣。）。在思葛大同小異、緩慢講述的生活點滴中，我還真是因著林良的故事推薦硬撐著往下看的，那句［射殺模仿鳥是有罪的］、那段［那年夏天，一群善良的好人殺死了一隻模倣鳥…］，有種如漣漪般的感覺撼動著我的心，不巨大，卻淺淺地、一圈圈地向外擴散著，不太能停止的牽動著我。

「讀者可在其中發掘極至的滿足……在讀完的當下，有從第一頁再讀一遍的欲望。」

──明尼亞波里斯論壇報

　　看到最後一頁，真的有那種從頭再讀一次的想望，不是因為得到極至的滿足；相反地，是因為太多空虛需要填補、太多悲働需要撫平。

　　一本書，怎麼能牽引出那麼多對人性的牽絆？！形形色色的人們、各式各樣的心緒、沒有絕對的好人與壞人、灰色地帶的如何界定，渴望著重新翻開再次洗滌心靈，然後又恐懼著被這樣洗滌後出現的自己。

　　終究，夜太深，而我太想留住當下的雜亂，擔心遺忘，也擔心重讀後失去這些雜亂。

　　所以，我只有翻回去再看一次結尾，試著釐清事實，試著從警長與爸爸（那位律師－亞惕‧芬鵸）的對話及思葛的混亂中拼湊。雖然不確定我的拼圖是否放對位置，可真想在這幅小鎮的拼圖中，重新讀取一次，關於一群好人、關於世俗價值觀念的侷限、關於父母如何教養孩子、關於家世、關於安身立命的準則、關於對於【對】的堅持……。

　　這個故事包含太多太多，讀它好像在剝洋蔥，一層一層的剝開、一層比一層辛辣，然後每一層都有不同的體會與進展，往成人世界的。

　　林良說：「一個小城的白人律師，為了堅持自己的做人原則，為了不違背自己的良心，竟然敢於冒犯一城人自私自利的生存法則……」

　　我想，與其說這是冒犯一城人自私自利的生存法則，倒不如用故事中莫蒂小姐對孩子們說的一些話來形容這件殘忍又帶著微笑的事更為貼切。

　　孩子們面對著這場官司，面對著城裡人的刁難與指責，他們開始帶著憤恨不平的眼光回看這個世界。

　　此時莫蒂小姐這麼說著：

　　『我只想告訴你們，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生來替我們做那些不開心的工作的。你們的爸爸就是其中一位。』

　　『梅岡城的人是世界上最安分的人，很少被找去盡基督徒的責任，可是等被找上，就有像你們爸爸那樣的人代替我們去了。』

　　『你說沒有人幫過那個黑人，但你們想想看，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偶然的！』

　　『昨天夜晚我坐在長廊上等著，我等著你們從人行道上走過來。在我等著的時候，我心想亞惕‧芬鵸不會贏的，他贏不了。可是，在這一帶，只有他才能使陪審團對那樣一件案子考慮那麼久。我自己是這麼想的：這樣也好，我們已經邁了一步！雖然只是娃娃學爬的第一步，但到底是一步了。』

　　故事如流水緩緩而下，流淌過的地方帶著溫熱。

　　原諒別人跟自己是有難度的，但不會沒有進展。

　　任何對人性的尊重，都需要這樣艱苦的學習的。

　　整城的人都明瞭他們自己在做什麼，都清楚該如何做才是適當，也清楚自己與眾人面對的是怎樣的社會；所以他們一起邁出這微小得幾乎難以見到的一步，這就是這本書《TO KILL A MOCKINGBIRD》。

　　TO KILL A MOCKINGBIRD　這句話實在不用翻譯成「射殺模仿鳥是有罪的。」。那是給孩子看的寫法，有些時候，事情不是有罪、無罪兩極可論斷的，就只是TO KILL A MOCKINGB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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