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 戲

　　《過於喧囂的孤獨》赫拉巴爾／大塊文化

三十五年了，我置身在廢紙堆中，這是我的 love story.
書的封面這麼寫著。

　　我一直在等著，等著他退休，等著他在他舅舅的院子裡，與他的壓力機共度餘生，等他的廢紙包展覽。

　　我一直在讚嘆，讚嘆他認識的每一幅畫，他記得的每一本書、每一個句子，每一位作家的思想。

　　看著他的敘述，深深覺得自己讀的多麼地少，我不能知道《浮士德》代表的意涵，不確定歌德、尼采、康德、卡謬...所呈現的，甚至不認識索涅特、桑德堡、韓波、萊布尼茨...，這樣，我該怎麼去理解他？怎麼去看這本書？怎麼知道在這段落後，被打包的包裹裡藏了什麼祕密？為此，我猶豫不決的或是多咀嚼那人名一次，就像那些面對無法可解考題的考生，反覆觀看著考題，渴求蛛絲馬跡般的尋覓，又或是匆匆瞥過，彷若走得太急不經意失落，遂難以尋回的蓄意逃開。

　　我停了下來，當老子與耶穌停在他的地下室看他打包時，我在被書充滿的角落看他看著耶穌與老子，帶著輕淺的笑，聽他對壓力機說著耶穌的犧牲、血統、前進...，說著老子的空靈、沈思、迴歸...，我是那樣專注的聽著，以致於我能忽視那滿地亂竄的耗子，不見被淋得溼透、僵臭如沼的廢紙山，不聞壓力機裡耗子臨死的慘呼哭嚎，不懼隨著屠宰場血污包裹紙而來的綠頭蒼蠅，恍然以為自己正置身於充滿書的殿堂，相信眼前這滿腹詩書經綸之人是新的導師，我將隨之。

　　我會害怕的，當我如他『將詞句含在嘴裡，嘬糖果似地嘬著，品烈酒似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呷著...』的看著這書時，我便開始因他無限制的喝著啤酒感到惶惑，為隨時可能從他袖口、褲管衝出的耗子感到驚噁，為追趕不上、緜延無盡的文字感到不安，但這阻不了我想翻到最後一頁的心，所以我見到整潔取代髒亂，秩序取代雜蕪，健康的清醒取代迷幻的沈醉，我習慣的一切美好樣式套入了他的生活，可我竟無法對這些改變改到欣喜，而是泛起了陣陣悲愁，一種無可解的、對非秩序性失去的悲愁。

　　這是一本很輕、很薄的書，書頁的紙是國外印書慣用的，偏金紙一小些的粗糙，不似國內書紙的光滑而沈，同樣的厚度，它遠比台灣的書輕且不割手，讓人有些愛不忍釋，然它亦是沈重的，沈重在掩上書頁時，那藏不住的噓嘆，那蓋棺論定的、關於雜蕪之全然保留的毀滅。

　　呼~~寫完心得，劃去冗長書單上的一筆，又是一趟旅程的結束。很不錯的旅程，細節的活靈活現、生活環境的遙遠隔閡，是喜歡然短期不會再履的心靈旅遊。

很舒適的午後閱讀。